寫在阿根廷 (2) – 不一樣的人和事

明天就得離開阿根廷往智利去。再不走我們的阿根廷簽證便會過期。來阿根廷差不多一個月，感覺阿根廷比想像中發達和文明。在一些旅遊重鎮如 EL CHALTEN、EL CALAFATE等感覺就跟在澳洲沒有兩樣，治安很不錯; 而且青年旅館的性價比都很高，長途巴士舒適可靠，本地人也很友善。

 

住在青年旅館，每天都總有一堆堆老外 backpackers 圍在一起聊旅行的事。但旅行多了，說實在的，我對此等旅行者之間的 conversation 已感到有些厭倦。來來去去都是 “where are u from? “, “how’s today?”, “how long have you been here?”, “where have you been?”, “where will you go next?”. “what did you do at home?”  老外們就著這些話題可以一聊就幾個小時。但由於本人英文吹水能力有限，又或大家對對方的國家都沒什麼認識，我跟老外們的對話大多答不上兩句就冇野好講了。是以當老外們都在興致勃勃談論著些什麼的時候，我總是很自閉、很亞洲旅行者地匿在旅館的一角上網搵資料。

 

不一樣的十八歲

然而自閉還自閉，我還是幸運地在阿根廷遇上幾個有意思的人。第一個想說的是我曾經在 facebook 提起的那個得知我真實年齡之後講左句 「OH SHIT」 的18歲英國男孩。雖然他似乎是喝醉了才找上我這個 AUNTIE 來吹水，但我還是對他很 IMPRESS。因為他竟然對跟英國相距十萬八千里的中國跟日本的歷史文化、恩怨情愁有一定程度的理解，而且有自己的一套的看法。相對而言，我比他年長一大截，曾經一個人在英國旅行十多天，又自詡自己很喜歡英國和英國文化，但我就是不能像他談中國一樣去跟談英國，甚至是談中國。還有，這人竟夠膽死跟兩個朋友在出名治安差的南美洲用 HITCHING (截順風車) 的方法來旅行半年，年尾才回英國讀大學。單是從布宜諾斯艾利斯來BALILOCHE他們就花了兩個星期。這個十八歲的小伙子真不簡單。回想自己十八歲時，還不過是一條為了高考埋頭苦讀、沒怎麼見過什麼世面的茂利。那會去BACKPACKING 遊南美? 連想也不敢想。我們香港人就是欠缺了這種勇氣與思維。

 

窮風流，餓快活

另一位很有意思的人是我們在 EL BOLSON 參加 couch surfing 時的host Carlos。根據LONELY PLANET 的說法，EL BOLSON是一個很 HIPPIES 的地方，而剛好我們在EL BOLSON的 HOST CARLOS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HIPPIES。說得一口流利英文的Carlos本身家境不錯，受過高等教育，慬多種樂器。用香港人的價值觀來看，他肯”上進”的話，生活應該會過得很不錯。但他因為受不了城市生活， 4年前選擇了來 EL BOLSON 過著陶淵明式的隱居生活，搭了間簡單木屋，用柴火煮食生火。我們在他家住了四天，感覺自己在camping。他說他喜歡 working，但討厭 jobs。是以他並沒有正職，主要靠幫鄰居維修水電、教結他、 剪草等過生活。曾經跟朋友自資夾band出碟和自製了一本諷刺時弊的雜誌，但似乎不太成功，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他家的雪櫃大多時候空置; 那頭狗看來長期吃不飽，經常用懇求的目光向我們討食物; 那部電視和 dvd 機經常失靈， 只有他自己能駕馭; 廚房的用具看來都是別人弄壞了才送他，沒有幾件是完好無缺的。我們每天在他家煮飯以後都被那些廚具弄得兩手都是炭屎。從我的香港人的價值觀來看，他是一個潦倒的藝術家。他其實有很多方法令自己生活過得好一點。但他卻自己選擇了走一條不一樣的路。他有自己的一套我們不能理解的生活態度。我從來都沒想過原來 jobs 跟 working 可以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我也有本事不要jobs 只要working 嗎?

 

當黑工的湖南青年

差點忘記了在飛往阿根廷的飛機上鄰座的廿二歲湖南青年。在那程機上意外地碰到很多去阿根廷的中國人。他們十居其九都是福建人，連群結隊，走來阿根廷開超市。只有我鄰座的廿二歲青年是湖南人，一個人上路。他持的是旅遊簽證，只有十日限期。但他告訴我他到了阿根廷之後就在那邊工作，不回國了。他在網上跟阿根廷的接頭人聯絡，付了兩萬多人民幣把自己弄到阿根廷來。不懂西班牙話，也不知將會在阿根廷做什麼工作。我一直以為到外國當黑工的都是沒怎麼受過教育，連國語都說得不好的鄉下人。但這衣著光鮮、溫文有禮且曾經參軍的湖南青年卻顛覆了我對中國黑工的印象。問他為什麼要來阿根廷，不選擇其他地方，他說「阿根廷大概是跟中國距離最遠的國家吧。」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麼原因驅使這個湖南青年老遠來到「跟中國距離最遠的國家」來。這大概可以是一部小說或一套煽情韓劇的題材。

 

旅行有趣的地方，有時不在於你去了多少個景點，拍了多少張到此一遊風景照。它最有趣的地方就是讓你有機會去接觸一些日常生活上接觸不到的人，思考一些自己在家中不會想或想不到的事。

 

寫在阿根廷

不經不覺在阿根廷已待了大半個月，感覺卻好像來了大半年。然而我們的南美之旅其實只是剛剛開始。

長途旅行並不是大家想像中那麼浪漫。每天都有數不完的雜務要做。例如洗衫、搵地方曬衫、煮飯、弄早午餐、想行程、睇地圖、偷運旅館的FREE BREAKFAST入自己背包、去超市入貨、搵地方上網向家人UPDATE近況、搵+等插頭充電、盤算身家性命該往哪裡放、跟旅伴討論或吵架等等。在家時此等雜務有阿媽幫手，也不花時間，在這裡就得自己來了。

在語言不通的地方作長途旅行也不是想像中好玩。記得幾年前在韓國旅行一星期，我們用BODY LANGUAGE跟當地人溝通，感覺很有趣。然而時間久了，此等身體語言交流會令人覺得很累和沮喪。而正由於我們不能凡事問，為了不花冤枉錢，我們得花很多時間在網上做RESEARCH搵旅行、住宿和交通資料。我們每天都像個白痴般用謹知道的幾個西班牙語單字+BODY LANGUAGE跟人說話。有一次，我跟一個阿根廷旅館老闆用西班牙文+BODY LANGUAGE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完一輪之後更被他「搣」「面豬登」，著我學好西班牙文。這使我意識到在香港一直走型格路線的我因為語言障礙的關係，已被迫轉走「CUTIE」路線。朋友們，你們認識的阿LING將會暫時消失好一陣子。她已變身成一個有語障的「KAWAII 呢」繼續遊走於南美。

苦呻完了。但不用擔心，我還是會好好的走畢我的南美旅程。畢竟旅行不是享受，而是一個經歷。這個惱人的南美之旅我係會好好走完佢的。

@ Jauja Cafe, El Bolson, Argent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