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前看看
Facebook,才猛然記起他的追思會就在今天傍晚。天還未黑,排隊的人已經絡繹不絕。我上班的地方離寶福山不算遠,但不知道怎樣去。剛巧我今天穿了素色的衣服 (雖然一雙金色的波鞋有點不合適,但應該不會有人留意我的鞋吧?? ),剛巧我在公司找到了白信封,剛巧我也找到了一元硬幣,剛巧原來大圍站有接駁巴士接載市民上山,實在沒有不去的理由了。一下班就快步去大圍,一個人第一次送別素未謀面的人。
6:15到達大圍站,已見有同路人手持鮮花出現。我決定來得太急,也不知道哪裡有花賣,只能空手而來。排隊等接駁巴士上山的人數以百計,來到隊尾,我一度猶豫應否步行上山,google map 說才1.3公里,步行要20分鐘,但因為是上坡路,估計實際時間應該不止20分鐘。而就在我猶豫的一分鐘裡,又來了接近50人排在我後面,想必都是收工趕過來的,很多都是像我一樣一個人前來的,戴上口罩,低頭不語。
一個中年女人準備了一堆小小的白色花,派給等車的人。沒有買花的我接過她的花。她邊派邊提醒大家前面有很多警察,悼念完最好就走了。排隊等接駁巴士的時間比想像中快,不到半小時已來到接近上車的地方。就在快輪到我上車的時候,想不到居然有人前來義載市民上山,有私家車也有的士。我見快輪到自己上接駁巴士了,就沒有上義載車。排我附近的都是年輕人,都沒有上義載車,有人向後面的人示意有人義載,看看後面有沒有人需要。
接駁巴士來了,但上了半路已到了排隊人龍龍尾。有保安在龍尾守候,示意送別周同學的人下車排隊,其他人繼續留在車上。好奇看看寶福山的網頁,寶福山不愧是高級殯儀館,這星期的出殯先人名單及先人歲數都可以在網上看到,多是老人家,只有周同學的年齡漏空了。是太年輕了吧??
我在半山上排隊等候進入靈堂。用google map查看自己的位置,距離靈堂還有350米。保安叫我們每三至四人一排以儘量縮短隊伍的長度。有人想跟步行上山的朋友會合,但很難說清自己的位置,畢竟很多人都未來過,而且這裡本來也算是「荒山野嶺」。香港人本來就是缺乏耐性的哦,坐港鐵排隊出閘手腳慢一點都會被後面的人埋怨,誰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晚上的「荒山野嶺」排隊,送別素未謀面的人。
排隊的時間不短,我在山上一個人排了一個多小時,比我遲來的人恐怕要排更久。也沒有跟別人交談,畢竟這不是交朋結友的時候。但這在山上排隊的時光其實不難過,有時看看手機,有時發發呆,有時放放空,一下子就過了,也沒有聽到其他排隊的人抱怨。大概這一個多小時的排隊時間是一種贖罪,也是一種自癒。當周同學為香港付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和大好的前途,我們這班做得不夠的香港人又付出了些什麼 ? 排一兩個鐘隊又算得係
D咩? Nothing。
8點,終於到了紀念館門口。追思會本來8時完結,但觀乎後面的人龍,恐怕到十一點都不能完。有工作人員在門口派白信封,我便把自己手上印有公司logo的白信封換掉,問旁人借了筆,在信封上寫了些鼓勵周爸爸及周媽媽的說話。8點15分左右,終於輪到我進入靈堂了。我跟幾個陌生人一起向周同學的遺照靜默、獻花。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周同學的其他照片,不再是經常在報紙看到的穿上救身衣的那張。這是一張他從側面回眸望向鏡頭的照片,一張本來應該出現在Facebook 或 Instagram 「呃like」、又或是在大學上莊宣傳海報上而不是出現在靈堂正中央的照片,照片上有一張年輕、清秀的臉。
獻花後,我坐在靈堂上觀看靈堂播放的周同學照片影片。終於可以看到更立體的他。從嬰兒照到小學時玩空手道、去迪士尼、游泳、中學打籃球、穿上校服的團體照到近年在日本立山黑部旅行的照片都有。影片不長,一段只有幾分鐘,不一會兒就播完,當時還在想為什麼那麼短呢? 平時去婚宴播的那些新人成長片段明明都很長。後來我才想起,周同學的生命就是這麼短暫了。看過了日本立川黑部的旅行照片之後就沒有然後了。
步出靈堂,登上了回火車站的巴士,身旁的女士把頭埋在窗旁,泣不成聲。我想過是不是應該給她一張紙巾,或者拍一拍她的膊頭,但想到她傷心成這樣,大概不想被別人打擾,讓她痛哭一場抒發一下情緒可能更合適吧?
巴士到了火車站,我悄悄地離開身旁的女士,回家吃飯睡覺再上班再回家,繼續過著再平常不過但其實並不是理所當然的生活。
希望周爸爸周媽媽保重。香港人不會忘記梓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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