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8日 星期六

另一種旅行- 五天禪修營 (下)

其實法師們好玩得。大合照的這個pose是常啟法師想出來的。

打坐戶外篇
第三及第四天又得六點起床,到籃球場做早操+打坐。由於在戶外時間較長,我們出發前獲派香蕉充飢和補充糖份,以免昏倒。天氣又熱又焗,我以為在戶外打坐會很難受。但靜心坐下來之後又覺得不太差。擺好姿勢,盤起雙腳,閉上眼睛,五官比平時更敏銳。我感覺到汗從頸上流出 (但我明明已經用了止汗濟),溫暖的陽光照耀我的頭部,再移到背部 ; 我聽到籃球場外圍的蟬聲及鳥鳴,然後,很慚愧,我又睡著了。打坐的時間因而過得很快。第四天早上戶外打坐時我終於沒有入睡,但腦海裡不停湧出雜念。好不容易終於完全放空,但沒維持多久又再有一堆雜念湧來。看來我要靠打坐來修行還有很長的路。






在背後support 禪修營的義工們。整個活動的義工人數竟然高達二百人。跟學員的人數差不多。


疊啤牌 
第三天的下午,我們暫時離開禪堂到本部圖書館玩了這個考驗定力的遊戲,非常難。我最多只可以疊到兩個三角形,跟目標疊高五層相距甚遠。玩到無心機之際,見一年輕女法師成功疊到5層,於是上前指教秘訣。法師說她沒有什麼秘訣,只是她不會刻意去想每對啤牌要放在哪個位置、距離要不要統一,只是很隨心的把啤牌放上去。而主持長啟法師則說這個遊戲是想大家感受一下「一無所有」和「失去」的滋味。因為無論你疊得有多高多好,啤牌還是很易會倒塌,一倒塌幾乎全軍覆沒。成敗得失要看得開。



玩過疊啤牌後,大會安排我們輪流跟組員拍團體照,或留在坐位寫日記。可能圖書館的環境沒禪堂那麼嚴肅。學員都開始愈來愈放鬆活躍,圖書館變得很吵,更有學員開始玩啤牌。我們組拉了法師一起拍團體照。問法師該擺什麼POSE、合十時是不是不應該笑,法師也變輕鬆了,說無所謂,開心就行了。此刻我感覺我們似去學校旅行多過禪修。終於,副主持常禪法師開腔要大家安靜及收拾心情,不准再跟別人有任何交流,連打眼色都不准。我們要安安靜靜地吃晚飯及迎接晚上的茶禪活動。




當大家安靜地一個接一個排隊領便當時,常禪法師要我們想想為什麼世界上有那麼多人挨餓而我們不用挨餓是不是因為我們特別優秀我們又有什麼比挨餓的人好然後他表示光是我們在大學的住宿每晚就要二百多元,而我們付的費用只是八百元,連住宿都不夠。這個活動是由一些跟我們毫不相識的人贊助的。常禪法師要我們想想為什麼人家要贊助我們來這裡?  我們的表現又對不對得起那些贊助我們的人聽完法師咁講,大家就更加安靜。

晚上回到禪堂,茶禪活動即將開始。大會對這個茶禪相當重視,除了我們二百個學員外,還邀請了義工及VIP (相信是今次青年禪修營的贊助人)來欣賞。舞台上有法師敲佛鐘,又有一看就知是藝術家的人在打鼓、吹簫、彈結他。台下則有全身黑衣、提著茶壺的沖茶人按著鼓的節奏,緩慢地一步一步在我們面前半蹲著倒茶。整個儀式配合音樂都十分嚴肅莊重,難怪剛才吃飯時常禪法師要我們收拾心情。第一輪沖的是涼了的茶,第二輪沖的是水。法師要我們嘗一下茶跟水是不是沒有味道。又說大家要謹記「一期一會」,此時此刻大家能聚在一起是緣份。「一期一會」是日本茶道的用語,「一期」表示人的一生,「一會」則意味著僅有一次相會,勸勉人們應珍惜身邊的人,珍惜每一次的茶會。


茶會完結時,大家要合力捲起這條長長的竹製杯墊

感冒篇
出發前往禪修營之前我告了病假,目的是想盡快把感冒清掉,不會影響禪修。只是,可能因為休息不夠,在禪修的第三天我又開始不停流鼻水,喉嚨多痰。最初以為是鼻敏感,沒有理會,後來聽說原來禪堂外有醫師駐守,於是好奇問一問有沒有治療鼻敏感的藥。醫師說我有少許感冒。她不能開藥,但幫我按了鼻骨上和額頭上的一個穴位止鼻水,又沖了一些薑茶給我驅寒,並示意我不要喝冷水。被她按過穴位後就真的沒有再流鼻水了。只是按的時候還真的有點痛。

托水缽


沒想過原來禪修都會有這麼有趣的遊戲。我們又回到氣氛興鬆的圖書館,每人捧著快滿瀉的水缽,跨過由義工一早預備的障礙物。為了盡一步考驗我們的定力,大會還會播放一些嘈音來干擾我們。第一首播的是<江南STYLE>,對我影響不大,但當音樂轉成李逸朗的哭腔版<傻女>後,我就有點被影響了。之後播出早前在網上hit爆的朱主席<從不喜歡孤單一個>,仲要係quote左最難聽果幾句,我就忍不住爆笑了,倒瀉左好多水。好彩原來播來播去都係呢三首歌。播到第三次,我終於可以冷靜落來,不再受那些嘈音影響。



在禪堂內「龜速」行禪,每一步只能走半隻腳掌的距離。對我這個平時喜歡疾走的香港人而言是非件常考驗耐性的事情。

給自己的信- 大會要我們寫信給半年後的自己。之後會邀請大家回道場讀信。



感恩晚會

在禪修營的最後一個晚上,法師讓我們看了一段聖嚴法師跟一個叫沈居士的人在美國相逢的片段。聖嚴法師年青時有個到日本讀博士的機會,但沒有錢讀。全靠一筆當年的匿名捐款才令他有機會到日本求學,從而改變了一生。而沈居士就是當年捐錢給他的人,但他一直沒有承認,直至這次在美國相逢才肯承認。沈居士本身是生意人。他在片段的訪問中說他把錢花在法師身上對世界的貢獻遠比花在買古董上大,並多次謙虛說自己真的不記得當年捐錢給法師的事了,意指大家無需要再提起自己捐了錢。聖嚴法師聽到這裡就激動得哭了起來,說不出話,很多學員都跟著流淚了。看過片段,大會將禪堂的燈光調暗,並叫大家提著自己的蒲團,隨意找個自己感覺安全的地方坐下,想一想這一生中有誰是要去感謝的,然後把蒲團當作成要感謝的人,在心裡跟他說話。

我第一時間想起了我的家人。因為家人的愛永遠是無條件和無限的 ; 然後是我的死黨,就是將我半推半就「坤」左去澳洲working holiday 的死黨殘雞盈。沒有殘雞盈,我就不會有勇氣去working holiday,不會當貧賤backpackers,不會有後來的辭職去南美洲之旅,整個人生觀和價值觀也不一樣。

抬起頭看看其他學員,很多人都對著蒲團流淚了。義工都忙著悄悄地為他們送上紙巾。我沒有想哭的衝動。這令我反思到雖然我十分平庸,但我還是幸福的。那些流淚的人,我想他們是想起了一些逝世的親人或其他不開心的事情。然而我的挈愛親朋還在,也沒有經歷過多少不開心的事情。這實在需要感恩。

完成了這個環節之後,我們繼續在禪堂內遊走,去跟這幾天以來要感謝的人說聲多謝。之後,我們回到自己的座位。法師向每個學員派一枝電子蠟燭,然後著我們向蠟燭許兩個願,再排隊把蠟燭交給台上的義工,由他們把所有蠟燭拚成一個心形。等待交蠟燭的時候就唱歌。當大部份的學員都交了蠟燭後,法師叫已經交了蠟燭的學員跟旁邊的人手拉手,甚至可以搭膊頭唱歌。沒想到這指令最後竟然演變成所有學員跟義工都一起手拉手,然後圍圈玩人浪。玩人浪還不夠,有幾個年青的義工搭住膊走了出來組成了「人肉火車」,跟圍了大圈的人手拍手,之後有更多的學員包括我又跟著走出來加入「人肉火車」去跟圍大圈的人手拍手,像開party 一樣high。大家似乎忘了自己其實是在禪修。終於,由蠟燭拚出來的心形完成了,燈也亮了,常啟法師說: 「這個場面,真不知道該怎樣結束它。」大家才依依不捨地鬆開拖著別人或搭在別人膊頭上的手,收拾興奮的心情回到坐位上。後來常啟法師在Facebook說,當晚這個場面「不是我能主宰的,只是接受與反應,過程很享受」。

感恩晚會後,我們分組跟法師做sharing。剛才的感恩環節激起我要問法師一個想問很久的問題。我跟法師說我覺得人生最大的痛苦應該是親人過世。面對這個情況,應該怎樣去「處理」它然後「放下」它? 法師說這是很多人學佛的開始。如果真的有需要,可以去法鼓山道場找法師傾訴。她說我們要明白人與人的因緣總有完結的一天。一定要活在當下。此時,我發現同組有兩個學員哭了起來。後來sharing 之後,其中一個哭了的女學員跟我說千萬別以為法師叫我去法鼓山找法師傾訴是開玩笑。她說她的父親之前突然過身令她完全崩潰,後來一個朋友帶她上法鼓山,裡面一個法師跟她說花開花落是自然的事。想一想自己的鄰居,大概沒有哪一戶人家沒經歷過親人過身吧! 這說話對當時的她來說猶如當頭棒喝,突然就釋懷了。

戶外禪
最後一天,我們五點就得起床,5點九在宿舍對出的空地集合做八式動禪。邊做動禪,邊看日出。之後就開始「行禪」。我們一個跟著一個,不能說話,從宿舍步行到新亞書院,經天人合一池再到聯合校園的草地吃早餐,步程約40分鐘。出發前法師跟我們說起一件關於聖法師的往事。有一年聖法師拜訪中國內地一個寺廟,要步行上幾千級的樓梯。跟他同時出發的年輕人一開始就拚命往上走。而法師並沒有理會他們,只是按自己的步伐,注意自己的腳步,一步一步慢慢走。結果聖法師比那些年輕人更早到達寺廟,而且氣也不喘。所以我們行禪的時候不用快,慢慢的一個跟著一個走就不會那麼疲累。其實清晨的中大學園一點都不悶熱。我們走的路大都有大樹遮蔭,而且吹著微風,走起來相當寧靜舒服,停下來時甚至感到一點涼意。在這種環境及天氣下行禪真的很享受,沒有半點疲累。

晨曦下做動禪



在中大校園內行禪


聯合校園的草地吃早餐及聽法師分享


最後一個上午,法師邀請有勇氣的學員走出來跟大家分享一下這幾天的感受。第一批走出來的人是一班九十後男生。原來他們前一晚在hostel合力把他們口中「香港人離別時經常唱的歌」<友共情>的改寫成<友共禪>,還為歌詞製作了power point slide,並在大家面前合唱了這首歌,後來又變成了全場大合唱,把氣氛推上了高峰。這是他們寫的歌詞 :

第五天總掛念蒲團
禪堂上那珍貴片段
突然已一禪
期待再會面舊菩薩
在那方墊上呆坐
但這刻渴望見
即使禪坐再短
時光可變 世界可變 人情亦許多都變遷
友共禪不變
佛法僧找不到缺點 (p.s. 唱到這句時全場都拍爛手掌)
砌塔砌到手軟
茶禪食午齋感恩晚會
發願禮佛勤精進
當下放下了仍是禪心未變

回到現實
拍過大合照後,大會把第一天收走的手機及貴重物品發還給我們。經歷了五天沒有手機及電子用品的日子,我已經習慣了。收到久違了的手機那一刻,心情非常沉重,甚至不太想開啟它。只是很多組員已經急不及待在玩手機,不開機好像沒啥好做。於是我就開啟它。看到那堆unread what apps / emails messages時,感覺像是所有的俗事和煩惱又回來了。我只是screen 一下那些unread messages,見沒有什麼急事就把手機收起了,不想再讀。我開始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出家。這幾天過了沒有俗事纏身的「半出家」日子,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一點都不悶。未正式離開已經開始懷念。

準備取出手機及貴重物品等「身外物」的一刻

最後一頓午餐 (散水飯)不再是便當,而是齋三文治、齋壽司及齋香腸。但不太對胃口



我跟組員們


我們的組裡有一個專程為了參加這個禪修營而來的新加坡人。她是第一次來香港,之後還要去台灣法鼓山參加另一個七天禪修營。這個新加坡人是一個托兒所老師。在禪堂吃最後一頓午餐時,我問她覺得新加坡人跟香港人有沒有不同。她說感覺很不同。她感到香港人很有創意,而且很真,就像她托兒所的小孩,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可新加坡人就不會這樣。她在新加坡去佛堂做sharing時,大家談的話題都很深,簡直是學術研究了。可是跟我們在一起時大家的說話都很簡單很真誠,並謂我們每一個都很可愛。我可沒想過原來我們香港人在我們的「假想敵」新加坡人眼中還有這丁兒優點。

告別中大校園,回到家,我感到自己有什麼不同了,但又說不出是什麼。這幾天的經歷對我來說很新鮮,也很有啟發性,是一場很快樂的人生體驗。



【法鼓山香港道場】2015《 青年五日禪》回顧


2 則留言:

  1. 我想你文章中提及的應該是法鼓山的聖嚴師父, 不是聖賢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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